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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杏花公园那个放风筝的女孩r3unnbhf
望随遇而安
银牌元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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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9-2 13:39  资料  个人空间  短消息  加为好友  QQ
杏花公园那个放风筝的女孩r3unnbhf

题记:
人生的路,不同时段会有不同的人和你一起走。曾一起走,却走失了在路口,那是缘分不够;有些是无法完全交出自己,而错过的温柔;能陪你走到最后的请你不要放手。
一、初识在三月
还是十五六岁时的我,一天到晚憧憬山外的世界,想象着坐上省城双层巴士的洋气,徜徉于橘子洲头的欢快。那年夏天,当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我知道昨日梦境里的想象不再虚幻,真实即将发生。时光匆匆,转眼三年,离愁别绪随着夏日里的风横窗四溢。离开校园原本想不再远行,可命运总是阴差阳错,只能归结于缘的宿命,驱使我到一个千里之远的陌生城市工作。但如果不是这样就不会有这段刻骨铭心,深入骨髓故事发生,倘若重回过去,我依然愿意。
就这样,我半是茫半是期待的踏上冥冥中注定的路。
初来庐城,初时的活动范围不过方圆二、里。与别处生疏,因此阜南路是唯一熟悉地,好在一条街市,饭店、酒店、日杂店均有,也省却了外出的烦劳,于是安心起来。
三月的阜南路,好像没有经过春天就直接进入夏天似的,阳光照射在人的身上、脸上有种盛夏的炙热。巧的是这条街整个南向都是一座名曰杏花的公园所在,排排成荫的杏树抵消了热浪大部分的暑气。阜南路的日夜里,平素如果不是上下班时段,车很少,行人亦不多,在城市里略显冷清,女孩的高跟鞋走在行道上老远就可以轻易听到清脆的踢踏声。
元是一个文雅而精致的女孩,许多时候都是独自一个人在这条街上来来回回,背上的双肩包上总是挂着一串铃铛,合着她走路的节拍铃铃作响,煞是动听,就好像是替代她说话似的不知疲倦。元的老家在离省城大约三小时车程的小镇上。小镇的出名是两种任谁也无法联系在一起的黑、白之物:黑乎乎的煤炭和白嫩水灵的豆腐。也许出生于斯使然,元在后来我了解的性格里,黑白有别,爱憎分明;对于爱情热情似火,粉身碎骨也无所畏忌,情感的纯洁恰如豆腐不可沾尘。
我从办公室横过阜南路到宿舍的距离十二分十二秒。为了上班可以多睡那么几分钟而不至于迟到,我精确的测量过,正常步行的速度。正是这个很习惯的路线,偶然而又必然的给予了我和元相遇的机缘,不快不慢,早上八点,下午六点,就在十字路口那棵巨大的杏树下。好几次在铃铃的响声中擦肩而过,也有目光的交汇和对视,那场景似是久别的故人,几次擦肩甚至可以嗅到她身上淡淡香水味,但好像没有停下来的理由,于是各奔自己的方向。
三月的又一个清晨,太阳有些早起。睡意朦胧间下意识看看手表,七点五十分,心中一阵发紧,原本我是爱干净的,来不及整理了,飞快的起身出门,我已经习惯了八点走到那棵杏树下。事实上不仅仅是出于习惯,中间夹杂着说是期待也许更契合,就像几米笔下《向左走向右走》的故事。疾步中没有忘记理顺睡得有些杂乱的头发。那个路口,元没有意外地出现了,看着我忙乱的样子,莞尔一笑,第一次对我说话:你今天好像迟了些呦!我尴尬的回答:睡过了点。但你好像也是吧!我今天不上班,调休,元说。可我明明看到元嘴角那一抹微微流露的狡黠的笑。此时,我们的距离是十二分十二秒。
二、琥珀潭边
这座城市的四月是一个多雨的季节,雨来时没有任何征兆,收时也干脆利落。我与元像是逃荒一样,很狼狈的躲进琥珀潭边的咖啡店。二楼临窗。说说你是哪里人?元说;你怎么这么不客气呢!审问犯人么?我答。喂!我喝咖啡,你喝什么?我问元;元:乖乖,你忒小资的嘛!我喝水果茶。
元望向了碧绿的有些发黑的琥珀潭,稍稍停顿,故作妩媚的问道:刚刚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呢!你看我这么说话,温不温柔呀!大爷。元的声音有些做作的发嗲,但听来有些侬语越音的柔软,让人很受用。朕来自遥远的夜郎国,国亡家破所以流落至此,我有些戏谑的说;你正经点。元立转严肃的表情,尔后却自个忍不住噗嗤一笑。面对元的严肃我收拾起笑脸,从离开家乡求学开始谈起,述说并不漫长的人生故事。元间或插话,像是在讨论看过的熟悉的电影。
提起家,似乎元与我都有一种黯然地清愁在涌动。十八岁那年带着简单的行李离开那片梦萦魂牵的故土,九年间回家的时间少之又少,少的等不及母亲叮咛的话说完。路上,我只是在路上,等待的是下一个驿站。
元是一个很孝顺的女孩,责任感超越了她的年龄。家里姊妹三人,她排行老大,家里除了几亩地的收入外,甚少其他经济来源,于是,元每月的工资几乎全寄回去补贴家用,供小弟读书。我不由的为自己的奢侈而羞愧,每月基本就是月光族,暗暗的想,是要好好计划用钱了。元说,她的理想是赚了钱之后,开一家小店,可以过上自给自足的生活,然后将父母接到城市里居住。在我看来目标很平实但很感人。平常人的一辈子不就是希望父母安康,平平安安,家庭幸福吗!
思索时,元晃着脑袋,张着大大的眼睛,夸张的抖动着长长的睫毛凝视问:你未来有什么打算?问的我有些措手不及。元没有等我答话,自顾自说:我其实并不特别喜欢这个城市,我想去远方,但是还没有想好去哪里。元用手捅捅我,厉声道:说话。我有些心不在焉的说:哪里都有喜欢的风景,关键需要有去或者留下的理由。那我做你的风景,你看怎么样?元说。不错,不过你这个风景好像不是自然景观,而是历史遗址吧!我玩笑着说。你找死。元嗔怨道。
我没有做声,转头望着窗外的满潭绿树。我未尝没有考虑过未来,大学毕业时,我曾经告诉自己三十岁之前,南北西东随遇而安,喜欢就留下了,三十岁之后,哪里也不去了,就回到最初出发的城市。不为别的,只因留念那些熟悉的味道和风景。七点半,咖啡店的灯光暗淡下来,钢琴响起,是一支熟悉的曲子《你把我灌醉》,而这琴声里,却有浓的化不开的惆怅。
三、手中的风筝
我租住的宿舍是九十年代盛行的那种国营单位的筒子家属楼,二室一厅的布局像糖葫芦串,分别是厨房、客厅、卧室。主人是九十年代中期下岗的工人,留下给我的家具和这楼的年岁一样陈旧与斑驳,但租金却并不便宜。我之所以愿意租住这里,而且一住近三年之久,除开离单位不远不近之外,更多的理由,应该是眷顾隔墙相邻春杏花开,芳菲烂漫的杏花公园了,闲暇之余,在园内不做思考的散步也是一种至美的享受。
周末,元的电话总是不请自来。出来,我在杏花公园;干什么?陪我放风筝。我抹抹睡眼朦胧的眼睛,开门走上阳台。阳台其实是一层楼的住户公用的过道。过道上弥漫着诱人的香味,大半的邻居已经生起火,正准备早餐,蒸锅里飘出馒头、肉包、玉米的气息,馋人的很。抬眼向楼下杏花公园的方向望去,风日清和的天气,公园的草坪上,熙熙攘攘满是放风筝和游玩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而孩子们正跑得欢呢!
玲珑小巧揖秀亭下,元一袭白色的裙装盘腿而坐,发梢一款很别致的发夹生动其上,配合着充满生机一片新绿丛中的鸟语花香。元的妹妹着一身背带裙的打扮,支着一只好看的软翅燕子风筝,来回游走着,作势要荡起风筝。
有风,但许是妹妹娇弱无力的缘故,风筝始终无法飞翔起来。半晌,妹妹似乎有些累了,弯腰促膝大口喘气,两条黑亮的辫子很顺从的垂下。姐妹俩远远看见我走来,元权当无视继续假装若有所思,妹妹切兴奋的大叫:赶紧过来,给我放纸鸢,我累的不行了,要歇会。她站在一簇不知名的野花处,十分神气的看着我。好嘞白癜风患者得病两个月用那种物治疗效果最好,你个笨丫头,让你看看哥的本事。原本学生时,我不仅是放过风筝的,而且还做个风筝,自制的风筝放到百尺开外也是常有的事。接过妹妹递过的风筝,轻扯线头,迎风向人工湖跑去,卖弄着技巧,风筝很争气的飞起来了,我转过一圈,讨好的把风筝再递回给妹妹,对她说:一扯一放,别太大力。妹妹欢快的奔出好远,回头道:知道了!一时间,耳畔满园的杂然并存。
才来,元并膝,头枕其上,满脸娇嗔却温婉如玉。大小姐,我都还没有睡醒就来了,现在才九点不到呢!你不至于生气吧?你真是猪一样,这么懒。对不起了,周末想偷偷懒,我可以坐下来吗?我故作诚恳状。没人不要你坐呀!坐你的就是了。与元并肩坐下,一阵微风,元一头瀑布般的秀发扫过面颊,鼻腔里充盈着元头发上水果香波的味道,微微发愣,脑海中无故想到浮士德将灵魂向魔鬼抵押的故事,如果这样,我亦愿是。
腹中微微告急,我悄悄从裤子口袋里抽出进园时在门口小贩处买的蒸玉米,自顾自大口咀嚼起来,一边吃一口玩笑着在元的头发上嗅一下,一边啧啧夸张的吧唧着嘴。你干什么呀!我故道:秀色佐餐呀!讨厌我要吃,不分由说,元抢过我嘴上那残缺不堪的玉米,好似面前是一顿美食般小口品味起来。元是镇日长闲的纯朴小镇里长大的,触目青山绿水,一对眸子清明如水晶。处事从来了无心机,待人也是从从容容。
我想去放放风筝,你陪我。元说。元不等我回答,拽起我就向妹妹的方向跑去,摇曳的身姿引来了人群的瞩目。你拿着线盘,我来放。元说。我知道,我们相处许多这样的场景,我不需要回答,坚守彼此的默契就好。风筝在元手中悠悠的飞舞在杏树上梢,清清朗朗的早天下,高大的杏树冠与云月阁皆被朝阳的光耀镀上了金。好美,俩人异口同声。我明了,元感叹的是眼前一景一物的自然华美,而我深深感触的是这份必须紧紧握住的,温热的元与缘。
一高一低,左右轻扬,风筝在元的手中欢快地享受飞翔的自由。关于自由,曾记得元说过,少小时在家乡很向往一种远行的自由,无事的日子喜欢听火车汽笛的长鸣。看火车远去,汽笛消逝,心中不驯的野心也常随着那些呜呜声向不可知的辽远天涯驰驱,但那个时候只是冥想罢了!并不现实。而今,有了无拘无束的自在,可依然不甘于止步于此,总觉得在某个陌生的远方有个呼唤的声音,于是偶尔鼓动我背上行囊同往,去走穿岁月。
风筝在元的手中很听话的无声飘落下来。有些累了,休息一下吧!元说。嗯。就地相对而坐。真想我俩像这纸鸢,最好没有系住的丝线,可以并蒂齐飞,飞到哪里算哪。说完,元冲我一笑。傻瓜,如果没有线,怎么可以总是在一起呢?风大时,岂不各奔东西,劳燕分飞了!我有些败坏兴致的回答。你真是个坏蛋,前辈子欠你债了,甘愿被你无耻地纠缠!元有些怨怒道。此时,妹妹走过来,咯咯笑着说:你们就悄悄话吧!我不打扰你们了,我去广场喂鸽子去。我与元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天空有几群白鸽在嬉耍着,时光犹如石罅流出的小而细的溪泉。元背仰下去,眼望蓝天,我手枕头安躺在元身边的草地。想什么?我问;在想,未来我们会在哪里停留,而你会不会是陪我到最后的那个人?元的说话像是一颗颗从机器里蹦出的爆米花,缓慢又夹杂破茧的感伤。不许这样问,如果我们都能够坚守,会的。我回答的声息像是走了跋山涉水的路。
思绪有些乱了,相识一年来,我很侥幸得到元的一度微笑,心想怕只怕此去海角天涯,一个人却忘了买鹿回头的预约票,那将是一件多么让人怅惘和神伤的事。我很满足现在,特别是此刻的宁静,我们已在最美的年华遇到对方,不须在一段时间里去感想另一段时间的掌纹。无论纸鸢如舞,还是叶落与尘,一切光,一切声音与我们何干!可分明在内心深处一种不听使唤的滋味在长长的颤动。
四、静好时光
第二年的五月,元搬家了。元在这座城市的第二次居所是一处安静的小区,她喜欢恬静中取些喧嚣,这两个迥异世界的距离,一扇窗恰好。
小小的房间,被元很用心地拾缀的别致,靠窗的地方是一张简单的小书桌,整齐的摆放着十几、二十册元常读的书,还有一些女孩儿们喜欢的套娃、书签、相框等小物什。我随意翻开一本书,是《宋词精选》,一十三页被元用记号笔,重重的画上了印记,若问闲情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是贺铸的《青玉案》。我问元:你很喜欢这些词么?嗯,但我更喜欢那个旷世清明的宋境!在月华千载的龙亭湖岸,一痕碧水一轻舟,守望生命岂不美妙?元很有诗意的答道。旋即起身推开窗,咦真有南风,南方真好!过着飘飘然的生活,也就不无聊了。可我有些不安在心里跃跃。
晚间,离开元的新居,独自漫步沿明明暗暗的路灯小巷回家。脑海又想起《青玉案》的词句,行至转角处,忽闻背后响起熟悉的脚步声,愈行愈疾愈近。嗨,呆子,等一下。元从暗处几乎是跳出来的大喝一声,不等我说,从身后拿出我在她书桌上看到的套娃。元:咯,给你。手指着一大一小两个可爱的套娃娃说:大的代表你,小的代表我,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让它们陪着你。还有一个更小的,那是代表谁?你怎么不给我?我故意为难道。元含笑:那是,那是,那是以后再说了。元笑靥如花,说的有些隐约,而我窃笑我的聪明。那夜归途,圆月朦胧和一个心思荡漾的我。
长江路Spring西餐厅,是我俩发现的又一休闲所在。入夜,西餐厅一如往常的暧昧灯光,轻妙的钢琴曲弥漫在健康——是中科送给白斑女孩最美的一份礼物咖啡豆浓浓的香味里,饮客们似是沉迷。元与我临窗而坐。元一只手轻托晕红的脸颊,一只手拨弄着餐盘里剩下的牛排。元此时的模样真有些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的意味。和你商量一下,我想去上夜校,读些我喜欢的专业,可以么?元征询式的说道;没问题呀!喜欢就去做喽。我答。事实上这也是我一直鼓励元的。我专心的看着她,仿若凝视一剪秋水。
接下来的日子,元忙碌起来,报名上夜校技能班,学电脑编程、家居补充食物谁来为你做主设计两个专业。她是那种想好就去做,绝不脱离带水的性格。学习的日子,原本我们喜欢的一些娱乐,被元大大的缩减了,元每日里如欢快的鸟儿总是行色匆匆。空闲的时候,与我讨论话题,提问多是用你聪明的,告诉我。,如果我回答不上来抑或是停顿思索,元一声笨,巧笑倩兮如半开的花,好看的娥眉间多了些眉飞色舞的生动。
夏秋转换,元的忙碌并没有怠慢对我的关心,电话、短信的追债确是必不能少的;周末为我做做家居卫生,也是常例。
这年七月一个炎热无风的周五,少有的下班准点。空气中的闷热让人没有心情选择散步,我像逃离一阵即来的暴雨般打的仓皇回家。
掏出钥匙正准备开门,手机传来滴嗒的短信音,不由的笑笑,一定是元。不出所料,元说:你在哪呢?我已经到你楼下了,来接我。下楼。元一手提包,一手提购物袋,正斜靠在墙角小憩。疾步过去,想接过元手中的东西,元却说:不用了!我有些纳闷,正徘徊在接与不接之间,元狡猾的笑道:我要你背我。原是打的这个主意,更不多说,我只得略弯着腰,元元便笑吟吟欺身而上。我努力爬楼向上,元却似乎逮住捉弄的良机一样,时不时冲我脖子呵气,这也原是她喜欢玩的鬼把戏。
元在厨房里一阵乒乒乓乓,不多时,五个菜上桌。大人,用膳了!,来试试我自创的菜式,元很得意的说。元给她自创的菜都取了个好听的名字:干烧土豆曰缘来是你、西芹炒洋葱曰并蒂莲花、粉丝辣子鸡块曰凤凰于飞等等。元自己不怎么吃,美其名曰减肥(事实上她的身材虽不能用完美来形容,但匀称的紧),倒是一个劲夹菜给我,饭量不大的我,硬被元逼着把满桌的菜全部倒进胃中才罢手!元还大笑我的饭量不济。饭毕,元说:来表扬一下我的手艺。古灵精怪的她不是用评价一词,而是预设结果式的问法,让你不容置疑的捧出许多赞美词,于是元又一阵得意。静好时光如一指流沙,缓缓的在指尖流淌着,元诸如此类的得意一次又一次。
当你真爱一个人的时候,你是会忘记自己的苦乐得失,而只是关心对方的苦乐得失的。罗兰这句话我曾多次读到过,原本无从体会,与元的相处却是真切的感受到了。爱情是一个很奇怪的东西。凡是爱情守护的岁月,不知道什么叫作季节,永远过着春天的生活。不管是残秋将尽还是严冬及至的天气,心花同微笑一类东西还会恣意的开放。早餐吃了吗?不要饿肚子;有些凉了,注意别感冒了;多喝水,少抽烟。平常的话语但每一句对我而言,胜过浓稠的蜜糖。燕子去了,樱桃红了,菊花黄了,日子在这种如水的平静中渐渐升华。
五、你告诉我
昨夜大雨,终夜听见风雨劲吹杏林之声,时疏时骤,发出的风雨啸声声势震动人心,一夜睡眠甚少。
第二天天明,天色始终阴沉不堪,间或飘落些冷雨,这种天气,在二月的庐城是很少见的。出门上班,路过杏花公园,见到的景致与夏日里完全不同,原本郁郁葱葱的一大片杏林被晦暗萧瑟的颜色替代,偶有几点彩色不知名的植物依然顽强着。于是心情似乎也有些暗淡了下去。
人上班也没了精神,敷衍的应答着同事们的问话,上网也是漫无目的,前台接待的同事递来报纸,看了看又无缘由的狠狠丢向一边。我这是怎么了?有点鄙视自己了。索性抬起头来看窗外的天色:我的窗子是一整条铝合金钢架分隔的上下两个部分,上半部分的长方形天空露出月牙白的穹心,像是云水深处脉脉含情而来的,美女的明眸一般,把我勾引;下半部分长方形的天空犹如碧绿的深渊,让人炫目,低迷的像是要往人身上压过来。这样烦人的天气是无法让人平心静气在办公室做事的了,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拒绝了几位要好同事晚餐的邀请,一刻不曾停留逃了出来。
站在街头,有点茫然不知所措,回家去!多少不太愿意。于是想起很久都不曾去过的包河左岸清吧。包河是庐城八景之一,浅浅窄窄的似玉带一般,曲径深幽。河中种满荷花,不是六月也就只能遥想它盛放时的诱惑了,河两岸星星点点的仿古建筑,隐藏在连绵的柳树下。左岸清吧就是其中的一处轻妙去处,与朋友寻觅饭点时偶然发现它的所在。清吧面积不算大,分三个区域,包厢,卡座,还有我喜欢的玻璃穹顶的露台散座,墙上和隔板上全部是一些海报、卡片、留言贴之类的东西,Letthemindinthecuptrip!(让心灵在杯中旅行!)大大的霓虹灯在绵绵黑夜里闪闪烁烁。
一大杯黑扎啤下去,情绪算是明朗起来。元的电话来了:你在哪里,我想见你!合上电话,我有些自责起来,怎么忘记给元电话了。闭上眼睛,心情好像完全从这挣扎了一天的不快中超脱出来,思绪畅游在十分新鲜的景物人事中。
给我来一杯,和他一样的。元向服务生说道,咕咕几大口下去,元冲我问:你一个人到晓得清闲,躲到这个好去处来了!为什么不叫我?我有些狼狈的哑然,唯一要做的就是对不起,对不起的道歉和赔笑。元好像忘记了她要减肥的诺言,面对满桌的美食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元的学习已经结束了,自己找了些相关的事做,想检验一下所学的成果。看得出来,她是满意学到的东西,神情就像小孩子找妈妈索要一粒糖果,而得到的是一大包超出期望的,奖赏般的满足。
喂,想什么呢?是不是看到我这么能吃,有点后悔找我做女朋友吧?元佯装生气的说道。没想什么!就想一直看着你这样美美地吃的样子。我答道。元不再接我话题,自顾自悠悠的说:其实美食还是南方的好!如果这里是江南就好了!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一直是我中学时就喜欢的意境,我的闺蜜毛毛在那边,妹妹也要去,她们一个劲鼓动我去呢!
元的神情在调皮和文雅之间转换的很自然,在我眼中她是那种淡抹浓妆总相宜的女子。顺着她的话,我便联想到春光明媚和湖光山色等等,心中浮现出一幅美景来。少顷,美景却开始扭曲变化,平静的湖面渐渐起风,微风、大风、狂风,吹皱满池芙蓉。想象中我伸出双手,接住的却是被风吹折的残叶和碎荷片片。为什么会有这不吉祥的念想呢!朝雾夕辉,阴晴风雨。
那你真要去吗?我问元;呵呵,你聪明的,你告诉我。元踢皮球式的反问我。
一路怀有心思的送元回家。我替元打开房门。再陪我坐坐元说。两个人都有些不知该如何再起一个话头,我起身烧好水,给元和自己各倒上一杯,两人默默喝着,好像干渴以极的登山挑夫。她们给我找好工作,是一家家装设计公司,就等我去,我也想去。如果一个梦不去实践,我有点不甘心,我想你和我一起去,好么?。我有些愕然,一时间的沉默。两个人不再说话,元从背后抱着我,很紧很紧。又开始落雨了,这个小小窗里的人儿却一夜无眠。
六、离人无声
一段时间都感觉自己浑浑噩噩,脑袋里空空如也。你不知道一个人在为情苦恼么?这讨厌的春天还来得那么静,那么悲凉,那么悠长。楼下,阿米果的歌声在微寒静寂的晚间,像极落寞苦楚的流浪者的哀歌,让人无端端生出伤感的情来。
也想过答应元一道而去,但我那颗自私地晃荡不定的心却无法立下这个洒脱的决定。一个貌似自信坚强的人,却恐惧于未来的无知、茫然,面对抉择的无所适从竟然生出这许多心绪凄愁来。自问自己是不是有些龌龊不堪呢!好些日子,都不敢面对元的追问,唯恐一转眼就是淼淼沧海,一叶孤舟无法回来。
进入莺歌曼舞的三月,天气顿时好转起来,岸芷汀兰,郁郁青青。月牙儿舒展了,花蕾也开始绽放了,雨后的露珠缱倦地亲吻着树叶。元提着简单的行李说:如果你还没有想好!那么我先回家去两天,好久不曾陪父母了。元没有往日无遮拦的欢笑,清秀的脸罩着满是素素的辰光。元挪脚向汽车迈去,跺跺脚,说了声这该死的尘土,又沾上了刚擦过的鞋。黑压压的一大群乘客中她是走的最慢的人。
最好的月色我也曾见过。那是在老家-湘西小城时,渠水和潩溪交汇的那个角上。居上流的潩溪劈面而下,激起一潭如纱帐般的水纹,月偌银盘,被这水纹的涌动波及,时圆时碎。现在的居所却是没有这般情景的,驻足露台,庐城月皎白一片,带着些清冷的意味。元回家已经五天了,期间有来往过零星的短信问答。江北的月也是这样吗?我心中泛起一些杂念,元是否也独怀空想,也感觉到这月的清冷!居所附近的灯光一盏盏灭了,只留下明明惶惶的过道路灯和着虫鸣,回过身去。向枯墙上的影子找回自己。
居所餐厅的窗台向西,与餐桌等高,硕大的飘窗外有几株高大的乌桕树,春秋季叶色红艳夺目,不下丹枫。此时,正是它逐渐走向繁茂的初期,增添了许多新枝、新叶。物序之有常,这是我第三次看着它从凋零到新生。
元终于回来了。小小的房间被元的行李、包裹堆的满满当当。不管我们多大了,在父母面前终归是小孩,为了生计或者学业,儿女出远门时,父母总有理由让我们带更多的东西,恨不得把所有的儿女们爱吃的特产、食品以及一些居家要用的针头线脑都打包带上。元的这次回家就是这样,除了这些,照例还有不舍地沉沉的嘱托。元说离开家时,她不敢回头,父母慈爱的面容总让她情不自禁的红了眼眶,湿了面颊。
元做好饭,对我轻唤一声吃饭了、你喂我,一口一口,半碗饭下去,元摇头不想再吃,灯光掩映她的满脸憔悴。回家的七日,我相信元经受了走与不走的纠结和煎熬。元感慨的说:当你用尽平生的力气,最终所获与初始时的愿望竟然去之千里。你该怎么想?
从包裹堆里,元翻出一个毛绒绒的玩具宠物熊,看了片刻,推给我看,苦笑着说:像你吗?这是我留在老家里曾经最爱的玩具。我已无法抑制心痛的颤抖,一下子,三年里经历过的种种事物的影像重重叠叠堆集在眼前。一清如水的生涯最容易过,怕只怕,突兀的行千山万水之后,末了,把一半分与雁声呜咽。我真的不想。
元,我决定了和你一起走。但给我几天时间好吗?;真的!你不许诳我。元惊喜的说。一阵透着香气的微风,是元扑过来抱着我,这是熟悉的,她的气息,应是欣喜的,可我背上为什么会有微微的啜泣。周遭寂静,桌上两只玻璃杯的印花并成了一颗心,春后的毛芽儿在瓶的心里或沉或浮。
等待的日子不全部是美妙,也是一种煎熬,等待久了也就疲倦了,麻木了,没有了疼痒。夜晚七点,华灯初上,回到居所,切没有看到元在等待,夜晚八点,依旧没有习惯的银铃声在门外响起。元带来的包裹被整理出整整齐齐,全是元父母亲手做的乡土食杂,那只毛绒绒的宠物熊端坐在床头,似笑非笑。却独独少了元的行李,我开始惊恐和慌张。手机一阵嘀嗒,似乱弹的宫商角微,挑动我紧促的神经,将手机贴近心窝,小心翼翼地打开:不要怪我,我走了,在南下的火车上。我知道你还无法定下决心,毕竟不容易才得到你喜欢工作。我会等你,如果一年后没有相逢
七、再无归期
南方的生活和工作似乎让元很兴奋。我在南湖,我在禅寺,我在中山街;有个同事好有趣,我学会了3DMAX,毛毛来找我玩儿等等之类的琐碎趣事,语气惊喜。月华如水,独守孤帆,而我从此开始怕回到居所,居所弥漫元的气味一丝一缕,那气味亲昵也氤氲着酸涩的落寞和感伤。我不知道栖居在苏小小城市里的元也是否一样?
时光飞驰,这年中秋后的一个下午。单位楼下,我大口喘息新鲜空气像似要驱赶走一天呼入的混浊和生产的疲惫。元的短信:下班了吗?吃饭了吗?我回复:下班了,准备回家。听得见心跳的十秒过去,元回短信:没什么事!就是问候一下你。路过与元最初相识的那个转角,想着电话那端她俏皮的模样,我有些酸涩的苦笑。
嗨,站住!没吓着你吧?请我吃饭。元从暗处冲了出来说,一脸坏坏的笑。小意思,吓我没门,我可是久经考验的。我大言不惭却不无惊喜的笑着回答。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也不说一声,鬼丫头。我故作责怪状问。下午刚到,就守在这了。看看我不在,你是不是偷腥吃。元嘿嘿一笑说。相思就已经够沉重了,我又怎么可以想旁的。迅速的摇摇头,算是作答。
也许是基于巧合。还是那间长江路上的西餐厅,还是曾经坐过的座位,甚至吃的食物也和上次别无二致。我吃的多少有些矜持,更多的是注视元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你傻呀!看什么看?元抿嘴笑问。我恨不得把你整个吞进肚里,叫你这样山远水远去疯。我做出一副决绝的样子。
回来的几天,元似乎无所事事的样子。把居所整理的条条理理,平添了几分温馨。在快乐的日子里,根本不会感到什么是苦楚与难过;快乐总让时间很短,而痛苦总把时间拉长。转眼,到了元的归期。那是又一个无眠的夜。
天亮了吗?我要走了。你来吗?我争取吧!两个人像两棵树一样站立。长久,吐出一串烟圈又慢慢散去。烟圈似藏着比两人还多的秘密。少抽点,对身体不好!答应我,就当你对我的补偿。有些颤抖,有些悲凉,更有些撕裂伤口的疼。我送你。转过身去,不愿她看见我脸上的红眼眶。走吧!只是这一走,相逢恐无限期。
我知道我们终将会输给时间,但不知道会输得这样快。就在元开出的期限里,我的工作做了调整,去了更远的江城,她愈南我愈北。这南北的距离像是一道无法飞越的鸿沟,一场浓烈盛大的感情终究抵不过现实柴米油盐酱醋茶的残酷。从此,虽有鸿雁传书但始终楚汉有别。人都有梦想,生命也有抉择,与时间的赛跑中,我却像一个业余选手,进退乏力,迟疑不决,丧失了抵达目的地的时机和资格。
又一年后,在代表我和元的套娃玩偶里,一张字条,新鲜的字迹:若问闲情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你聪明的,你告诉我。
多少个日夜,想起那段往事,想起元,漫天都是那句痛彻心扉的话:既然你不要了,那我就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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