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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她比烟花寂寞 [打印本页]

作者: @为你遮阴    时间: 2017-7-29 11:51     标题: 她比烟花寂寞

她比烟花寂寞
      
   
    她比烟花寂寞 (社团推荐)
      
      
      夏至那天,丰盈的阳光在东城区一点一点的涣散,白癜风的治疗过程北京东城区的弄堂像切开了的豆腐块,笔直的线条,两点间成直线的相互交错,用青砖垒在一起,白色的石灰横竖交叉透漏出重描的痕迹。弄堂的走廊上用水泥砌成空白单调的墙,在狭窄的通道旁蔷薇爬过墙头。
      没有太大的四合院,石阶上偶尔放着一两只木质的小凳子,很粗造的手工那种,不是很细致。门口靠着墙放一辆破旧的自行车,老太太坐在小凳子上削葱头、豆角等。旁边蔷薇下的石阶上放着一台破旧的收音机,在收音机的棱角上有裂痕,在兹兹啦啦中偶尔的可以听到一两句京剧。
      高二的暑假我在靠近中央戏剧学院的附近租了一间九平方米的小房子。可以供给睡眠,一张床、一个写字台、一个精巧的卫生间、一台生出铁锈的电风扇。每天深夜里哗哗啦啦的转个不停。楼下有一个公用的茶房,晚上挤满了老太太拎着搓衣板在那里洗衣服。这样的房子可以便宜到十三块钱就能住一个晚上。对于外出学习专业的一群漂泊无定的孩子来说已经顶实用了。
      每天抱着笔记本电脑看白天买来的盗版DVD,把一整张影片耐心的看完,望着窗外的蔷薇发呆,静静的抽一支烟,然后在键盘上敲出关于影片的大量文字,晚上9点至凌晨4点脑袋恐怖性的清醒,东方泛白的时候逼自己昏沉的睡去。习惯在白天11点左右平静的睁开眼睛,不记得时间会像水流一样的流失,无声无息。
      她的灯光也在深夜里一直亮着,在我漱洗的时候,她总是背着咖啡色的单包出门。我说早,这么早出门。她有着童年般的桀骜不驯的笑容,每次都笑的很寂寞。像盛开的烟花,短暂,冰冷。
      已经不早了,早些的中午饭都吃过了。她说。然后转身走入弄堂,轻轻的掩上门。
      她在北京电影学院附近学习广播电视编导专业,兼报播音主持。每天在下午十分出门学习。我学习的是摄影,戏剧影视文学。她说我们一直都有着很多的共同的地方,有着共同的夜生活,喜欢在深夜里写字。抽烟,有着寂寞的笑容。
      我们都习惯了黑暗,她说自己早已经不习惯了健康的阳光,因为太温暖。黑暗的在她的生命里根深蒂固。
      阳光流淌过东城,氤氲而起的热气包围着每一个身体,阳光似乎凝固成水一样的液体,浸泡着细胞的游弋。整天的躲在屋子里,发呆,写字。
      深夜里仰望对面的灯光,暗黄,寂寞的身影。
      王府井“惠我东方”的教堂广场上,嬉戏的孩子溜着旱冰鞋穿梭在人群里,我背着相机拍摄一些陌生的场景,和那些新鲜沧桑的脸。呆滞迷茫。喜欢用相机表达一些自己与人不一样的观察角度和理解。对于生活就像电影里的停格。她赤裸着脚走在广场喷泉的水池里,鞋子放在不远处的石阶上。我走过去,笑,说话。
      她说今天几个学友搞一个派对,不喜欢太热闹,便没有去。因为欢聚而感觉到寂寞,就像万人的空巷,始终只有一个人在走路。
      她的房间里布置的很简单,显得很干净,整洁。一张床、一个矮小木质的写字台,床头挂着一个紫色蓝底的台灯。一直亮着。米黄色的被单,咖啡色的被子。色调上很凸然。
      我们很少说话,她专心的做自己的事,整理房间,泡咖啡,写字。坦然的似乎根本就没有感觉到我的存在。而我就像她房间的一个摆设的东西,就像一个玻璃杯或北京治疗白癜风哪家医院疗效最好一张椅子。中午的时候做饭。在屋子的拐角处有一个小厨房,贴满了白色长条的磁片。她光着脚拿着本菜谱做菜。来回的跑往厨房与卧室之间。
      老死的百叶窗基本上坏掉了,很困难才能打开。她说由于不习惯阳光,自从进来这个房间,窗子一直都没有打开过。
      屋子里没有书架,她的书籍就放在靠角落的地板上,用硬纸方型的盒子装着。看到了一本椿上春树,安妮宝贝的《彼岸花》,几本重也秀一的漫画。床头放着小瓶的阿司匹林。她笑着说每次都因为长时间的寂寞无法入眠而感觉到恐惧。担心会突然死掉,因为渴望而寂寞,在寂寞中寻求微弱破碎的欲望。
      她喜欢在没有音乐的时候一个人跳舞.她的脚步很轻快,舞动着赤裸的脚趾。踏在粗糙的地板上。她说由于一直都是一个人在跳舞,没有观众,没有掌声。旁边有人会感觉到不自在。不喜欢别人注视的眼光,其实每个人都有太多的事情要做,不应该把时间浪费在别人的身上的。
      在地铁出口处的地摊上买到《HILARY AND JACIE》中文的译名是《她比烟花寂寞》我们抱着电脑整夜的看那部电影,反复的看。发着呆看到JACIE静静的死去。就像看着一个孩子无助的走在雪地里,无可奈何地困惑的死去。她裹着被单在某一个时间里沉沉的在我肩膀上睡去。她的呼吸很均匀,平和的像一个孩子。浓而黑的眼睫毛,长长的。
      她周六和周末在西单的一家衣服商城里做服务员。我在西单见到她,我们相视一笑,没有说话,然后她又给人介绍衣服。而我又继续走路。我们相互看对方的文字,彼此都觉得很遥远,阅读是给予对方的最好抚慰。我们能做的仅此而已。她说:你的文字在黑暗中有孤独的穿透力。是见不了阳光的。它就像刀子写在美无瑕疵的皮肤上的伤口,见不得阳光。只能在黑暗中一个人舔惜。我说,就像你一样,一样的有窒息的寂寞。
      如果你落单了,而且发现自己迎着阳光,飞驰在草原上,你不用害怕,因为你已经到了天堂,你已经阵亡。拉赛尔克罗《角斗士》里如实说。我说也许我们已经到了天堂,因为我们都一直是一个人在走路。
    她说:我想并不是吧,因为我们并没有迎着阳光,我们还没有死。至少奄奄一息。
      我说:你一直都是一个需要有人关心的孩子。
      夏天即将枯萎的时候,她回到浙江。我收拾了行李,仔细的看了一眼这个小院。确定没有遗忘什么东西之后打的去了西客站。在回郑州的火车上,接到她的短信,她说一个人在火车上无聊,现在拥挤的车厢里只剩下她一个人,火车正在穿越山洞。我在手机的文字里能闻到山洞的潮湿,和那种发霉了的恶臭。
      回到淮阳老家的时候听着耳旁的方言越发的熟悉,开始变得不习惯。说带着京味的普通话,一个人自言自语。觉得某个人一直都还在身边。一个礼拜后打电话给她,只说了一句话:你一直都是一个需要有人照顾的孩子,然而现在我却不在你身边。
      很小的时候梦到自己会飞。有着五彩缤纷的翅膀,一直飞的很高很远。在某一天某一个阴霾的雨夜里降落,然后永远的迷失,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在某一段时间里,我反复的做着同样的一个梦,可以飞,飞到一个无法预知的未来。
      七月七日晴,星空皓月。学校教学楼的走廊里三五成群的围在一起说话,有男孩,有女孩。无论什么话题都能使她们哈哈大笑。
      第二次打电话给她是春节,我说:你的手机号改了吗?
      她说:一切都还是老样子,没有改变。
      我打过几次没有接通,老是无法连接。她说可能是信号上出了问题。手机一直都带着。
      她问我明年还去北京吗?冬天考北京电影学院专业的时候才能去。她笑。她说现在一直都在看玛格丽特˙杜拉斯的《来自中国北方的情人》,看到心痛。我告诉她我已经很久没有看书了,也没有再写东西。杜拉斯一直是我所喜欢的极少数的外国作家之一。第一次的时候带着幼稚的心里去看《广岛之恋》,那时候我们都还小。
      她说,近些日子在深夜里写字的时候经常会想起旅途中你那修长而又寂寞的手指,总是被束缚。渴望着自由。当它不再写字的时候会慢慢的枯萎掉,就像一株盛开的百合花,慢慢的失去水分。
      某一天夜里梦到她,她一直都用疲惫寂寞的眼神对着我笑。想起杜拉斯书中的女孩,爱丽斯,那个喜欢在沟里与陌生的男人的女孩。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把她与爱丽斯联系到一起。翌晨在图书馆里找到关于描述爱丽斯的以下文字:
      “……她做这种事是为了买房子。爱丽斯是个孤儿,她无父无母,没有亲人,一无所有。她说一幢房子,哪怕很小,都将永远归她所有,她才有归宿感,她说天有不测风云。”
      冬天,下着雪。北京学院路的天桥上。
      她背着吉他一个人走在异乡的大雪里。风吹乱她的头发,她的唇干燥的退掉一层干皮。灰色的牛仔裤,裤筒怎样能治好白癜风的下边折了起来,折起的地方磨损了一层毛边。开始起毛。咖啡色的单包。
      她见到我立在天桥的雪地里,愣了一会儿开始笑。不说话。一个微笑消除了时间的芥蒂。
      还好吗?我问。她开始窘迫。眼神游弋,困惑。陌生的笑容开始僵硬。她终究还没有遗忘笑容。只是开始不习惯。
      她一直都不喜欢在冬天穿的过于囊肿。她的脸在抽搐,微红。戴了一副眼睛。我们在附近的大排档吃东西。周围坐满了考北京电影学院的学友。她吃了几个肉串,一直喝啤酒。
      她说:我是一个好女孩是吗?每天背着书包一个人上学,成绩在班级里的前三名,有个幸福的家庭,有着爸爸妈妈的百般呵护,过生日的时候有蛋糕吃,春节会收到很多伙伴的贺卡,不是吗?
      我沉默。
      她说:不是这样的,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事实上我的母亲没有结婚就有了我,她嫁给了那个男人,陌生的男人。那个男人每天都很晚回来,,喝酒。打我妈妈。那个男人在我十六岁那年沾辱了我的身体,她拿着妈妈的头向墙上撞,母亲把一切的祸源都推脱到我的身上。那个女人在某一天终于疯了,在一个月以前那个女人跳进了黄浦江。那个男人回来睡觉,找不到那个疯女人。冲着我大吼大叫。我拿过啤酒瓶砸在他的头上,他看到了血,我说:你他妈的真是一个傻B,格外的贱。
      他疯狂的拳头落在我的头上,我并没有哭,他打破了我的耳膜,我的眼睛开始看不清东西。你还记得那个不喜欢阳光的女孩吗?
      她趴在桌子上哭,在喧吵的人群中,没有人去注意。我递给她餐巾纸。她转身走入人群。我们给予对方的只是一个理解的眼神,一个简单的动作,没有太多的话说,已经是最大的抚慰。只能如此。
      我们没有再联系,我找不到她。
      在北京电影学院的专业录取排名榜上我看到了她的名字。后来我在东城区的小院里看到她,她坐在角落里抱着膝盖抽烟,烟雾缭绕。
    我说今天是专业考试的最后一天,在五环外有烟花。
      我们在望京花园打的去东五环。在夜空里飘荡着烟花,美丽。就像这个都市一样的繁荣华丽和空虚。她短暂。在空气中盛开。她说:我的眼睛开始看不清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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