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河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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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南巷清风
时间:
2017-7-13 15:23
标题:
河流
河流
河流
(一)
今天是二月初八,爷爷出殡的日子。
坟地在离村庄不远的一座小山上,那座山不知是因为风水好还是祖先的一个闪念,已是很多年了,我们村的人在死去之后都被葬在那里,这次我的爷爷也不例外。
小山已然是我们刘氏的另一个村庄。
去坟地的路程中,要经过一条河。这条河,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就在这里,反正从我出生后它就一直在。它没有名字,它的水流也不大,河身也不宽,但是从没有枯竭过,一年四季都慢慢悠悠的流着,不急不缓。
今年开春的比较早,河水已经解冻,近处还可以看见有鱼儿在吃岸边刚长出来的嫩草。当送葬的队伍走上木桥时,一些调皮的小孩将燃放的大炮扔进水中,不几秒,水花飞溅几米,随之而来的就是一片嘻嚣。这时,我却无意中看见河的另边有一位老人,躲躲藏藏,畏畏缩缩,尾随着属于我们的队伍,又不近前,似害怕人看见。
等我们离河很远了,他正好到了河的岸边,之后他没有再走向我们,而是一个人扶着木桥的栏杆,朝我们痴望,也痴望向坟地。
(二)
那是一年前的事情。
去年刚过完年,爷爷就张罗着重新翻修我们刘村的族谱。我们村不大,只有30余户,大体上由三个大家族组成,这三家的人数也大体相当。但是按爷爷的说法这三家是有区别的,其中的两家是土生的本家,而另外的一家虽也姓刘但却是在四十年前搬到我们这来的,属于移迁者。当然,这在我们这一代是不知道的,也是不关心的。
这次修谱,是在二十年前那次的老谱基础上将一些新出生和一些旧人的职位身份重新修订,编成一本符合现在情况的刘氏族谱。因爷爷是我们村的年长者,而且在年轻的时候参加过土改革命,后当过几任的乡长,比较有威望,现又退休在家没有事,因此这个任务就落在了爷爷的肩上。
当爷爷挨家挨户收集资料的时候,一位老人提了两瓶酒走进了爷爷家。
“老哥,和您商量个事?”
“都是乡里乡亲的,有什么事就说吧。”
“就是这次的修谱,能不能把我们这一族也加进去?”
“……”
“老哥,你看我们搬进这个村也这么多年了,可以说已是这个村的了,而且我们也姓刘。”
“这……”
“老哥,都几十年了,我的儿辈孙辈几乎都在这里出生,上次修谱时我就想说没有说,你看这次能不能……”
他说了很多求情的话,但爷爷最后还是将那两瓶酒退了回去。爷爷知道上次修谱他们没有说是因为那时他们的势力还单小,过了这二十年,他们已占了村庄的三分之一,以为现在就可以提要求。其实在这几十年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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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三个家族基本上是一样的,没有哪个家族享有什么特殊的优惠。但在族谱这事上,爷爷怎么也不答应。
(三)
第二天,他起了个大早,穿过我们村出外的唯一一条路,去县城。当经过这条河时,在桥上转了几个来回,点了几支烟,最终还是走向了河的另边,县城的方向,去找在一中教书的爸爸。
他和爸爸说了情况,想爸爸回家劝劝爷爷。
在后来几次爸爸回家时,都与爷爷说了这事,但爷爷还是如当初,不管怎么也不答应。爸爸也就将其搁浅,不再提及。
事情不会就这样结束,总有什么发生的。九月的一天,爷爷在看电视的时候突然从椅子上滚下来,当即晕倒,后检查是肺癌晚期,已没有多少日子。
几天后,他得知了爷爷的病情,再次想到去县城找爸爸。这次,当经过木桥时,他径直走过,没有停下脚步。
“你们这次必须将我们这一家族修进族谱,要不你爸爸走的时候我们这一族的人就不去送葬。'”
爸爸知道他这里所说的“送葬”是什么意思。我们村还是原始的棺椁方式埋葬,去坟地的时候需要12个人抬棺椁,而且自己这一家族的人是不允许触碰棺椁的,如果除去他们那一家族人数将会不够,又不能请别村的人。爸爸没有办法,只有去到病床边和爷爷商量,当然,又不能说明事情的原委。
爷爷还是没有答应。
没办法,后他通过其他的人将情形转告了爷爷,以为这样就可以威胁爷爷,让爷爷同意。谁知,爷爷依旧不同意。爸爸在病床边苦锁着眉头,不知怎么办。爷爷最后干脆叫齐了全家人,立了遗嘱,遗言就是,不允许他们入我们村的族谱。
对于这件事,我是十分的不明白,专门问过爸爸。
爸爸说,他们那一族原是我们县的另一刘村,后因村庄败落,来到了我们村。爷爷见过他们来时的情形,而且听老人说败落的人会将原来的霉运也带来。要是与他们一同修谱,那么就彻底地会黏在一起了,爷爷又作为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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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的长者,怎么会让这种事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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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后,我笑着说:“爷爷还闹过革命呢,怎么这么的迷信?”
“唉!”爸爸长叹,“你不懂,还小。在爷爷面前可不许这么说。”
(四)
就在二月的初头,爷爷走完了他的一生。
对于送葬,他们终究没来,爸爸最后只好将我们村在外打工的还有搬进城里住的人召回,最后才凑足了人数。
其实,他在说出那句话后,自己也后悔了,他本没有那种意思,只是想威胁爷爷。那些日子,他日日盼着爷爷能够松口答应他,正好可以收回那句话,可是谁知爷爷还是不答应;可是他又不好意思说自己错了,于是在今天爷爷走的时候,他只有尾随着送葬的队伍,躲躲闪闪。
到了这条很久就存在的河边,不敢再跟随,因前面是一片开阔地,没有遮藏的地方。
他只能在此扶着秃滑的木栏,望着队伍的离去,望着爷爷的离去。
而桥下的水,还在流淌着,似曾离去,不曾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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